2006年6月21日,星期三(GSM+8 北京时间)
浙江法制报 > 第十五版:旁听 改变文字大小:   | 打印 | 关闭 
豆蔻女刑警
口述 徐晓蓉 整理 朱乔夫

  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从警7年,却做了6年刑事警察,现在是椒江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重案中队副中队长,也是重案中队惟一的女民警。她叫徐晓蓉,今年才28岁。
  记者眼前的徐晓蓉是一个时尚的漂亮女孩,身材修长,但很结实。只有举止间隐隐透出一丝与一般女孩不一样的从容和老练,言谈中还有些许可爱的单纯。
  徐晓蓉还没有立过功,自然,她的胸前没有荣誉勋章,也没有在鲜花和掌声下的种种感受。但她仍然拥有很多,拥有领导和战友们的赞许和信赖,拥有破案后无法形容的成就感,甚至还拥有来自“对立面”的叹服——一名从广东杀人后潜逃至椒江的嫌犯在被徐晓蓉面对面地摁倒在地时,绝望又佩服地说了一句话:“没想到你们椒江的女警也这么厉害!”
  
  我哪有这么厉害呀,不就是抓人嘛!再说,都有队员配合的。你可千万别说我怎么怎么厉害哦,要不人家还以为我是男人婆呢,以后找不到男朋友可要找你算账。
  还是讲一些案件的破获过程吧。对我来说,我办的每一起案件都是和同事一起协同完成的,要说厉害,他们男警察不知道要比我强多少。我常常抓获危险人物,除了确实需要勇气之外,我这女子身份也确实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我想,那些犯罪嫌疑人肯定没想到一个女孩子会突然扑上去吧!嘻嘻……
  你说的那件迎面摁倒嫌犯的事是去年发生的,是一起广东来的协查案件。
  当时,广东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当地公安部门得到消息,说那个犯罪嫌疑人很有可能落脚在椒江。于是广东方面派了两个人过来,请求我们配合办案。我是刑大重案中队的,负责一个探组,一般这种大要案我肯定要出动。
  通过侦查,我们发现那个人就住在附近镇上一个旅馆里,那个旅馆地处偏僻,人员结构比较复杂。于是我们马上出发,广东来的两个民警和我们局里两个民警,一起去办案。
  像办这种抓捕潜逃杀人犯的案子,一般不会兴师动众地去很多人,人去多了容易打草惊蛇。
  到了旅馆,我先找到老板娘,并找到了住宿记录,发现那个人果然是住在这家旅馆3楼的一个小房间,但是,当时这人不在旅馆里,也没退房。我们估计,嫌疑人应该还会回到这家旅馆,就将4人分作两组各自行动。一组是两名广东警察,守在嫌疑人的房间里,准备瓮中捉鳖;一组是我和一个男同事,在旅馆大堂等候,守株待兔。
  这样安排是有道理的。因为广东人的脸型比较有特点,很多人从外形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何况犯罪嫌疑人就是从广东来的,要是他们守在大堂的话,很有可能被犯罪嫌疑人发现。
  大约过了个把小时,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旅馆来。我去之前就看过嫌犯的照片,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于是,我偷偷和同事打了个招呼,就等这人拿钥匙回房,然后来个里外夹攻。
  没想到那人突然迟疑了,拿过老板娘给他的钥匙牌后竟然没有上楼,反而转身朝外面走去。我当时想,可能是老板娘的神色引起了他的怀疑吧。没办法,也根本没时间和守在房间里的广东同行联系,就和男同事跟了出去。
  那个旅馆在一条小路的里面,出旅馆沿小路走出去大约十几米就是大路了,大路上人很多。我们赶出来时,那人已经走了一大半路了,再有六七米就到大路上了。一旦他上了大路,就很可能再也抓不到他。当时也来不及细想,我敲了一下同事的手,就快步上前了。
  那个家伙听到后面有动静,也回头看了看,见只是一个女的快步走来,而另一个男的却没有什么动作,就放心了,也没有加快步伐。我若无其事地快步上前,一到他的前面,就突然转身将他扑到在地,后面上来的男同事随即上来一起扭住了他的双臂。
  将他制服后,我们才发现他身上还带着一把一尺多长的尖刀。想想是蛮危险的,要不是当时一前一后的战术配合,他的刀肯定拔出来了。这些人都很敏感的,可以说每个细胞都警惕得很。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不上楼,他说就是因为老板娘多看了他一眼,他就发觉不妙了。
  
  谁说是领导让我去当刑警的?我可是自己要求当刑警的。警校毕业后,我先是在派出所做后勤,整整10个月,闷死了。
  我就是喜欢做刑警。为什么?刺激嘛!你看过《达芬奇密码》吧?告诉你,刑警的工作就是这样,先是看到案发现场时的震惊,接下来是谜一样的困惑,再下来就是千头万绪、茫然无序的痛苦和焦虑,然后是发现蛛丝马迹的兴奋,一直到确定犯罪嫌疑人并进行抓捕时的紧张,最后是破案并抓获嫌犯后突然松弛下来的感觉和巨大的成就感。
  你觉得还有其他什么工作能获得如此丰富的精神体验吗?我看是没有了,即使是在公安系统,也没有哪个警种能有这样完美的体验。
  两年前我参与办了个白骨案,整个过程还真和电影中的情节差不多。
  当时椒江电信部门的一个安装队在下陈街道一个相对偏僻的、出租房比较多的地方安装通信电缆,没想到在一堆乱石堆旁发现了一大堆白骨,还有一个骷髅。安装工人吓出一身冷汗,马上报了案。
  赶到现场,气氛那个诡异啊,很多人围着看,个个脸色发青。尸体就在几栋房子之间,是个女的,还没有完全烂光,可怕极了。可能因为房子之间正好有一条臭水沟的原因,尸体散发出来的气味被臭水沟的气味掩盖了,因此周围居民一直没察觉,谁也不知道这个尸体是谁、哪里来的,也没有相关人员失踪的报案。
  完全是个无头案。核实尸体的身份成了首要工作。
  可是,到哪里去核实尸体的身份?案子总要破的,一步步来吧。当时,我们进行了大范围调查。由于这个地方的出租房比较多,外来人员也比较杂,就将调查重点放在走访外来人员和房屋出租户上。
  这招还真管用,几个月后,我们终于找到了死者生前租住房的房东。房东是个60多岁的老人,他告诉我们,那个女的几个月前曾被一名男青年叫出去,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而且,老人也不大说得清楚那名男青年的特征。
  线索到此,断了。
  于是,我们就到女死者生前租住的房间去勘查,可是房间里所有和女死者有关的东西都没有了,房东说见她没有再回来,就把她的东西都扔掉了。当时我真的很气馁,觉得要破这样的无头案,真是太难了。
  临走时,我又向房东问了一些死者生前的生活细节,老人也说不上什么。回来后,其他在外围调查的队员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是开玩笑地说,有邻居说那个房东老头以前蛮“花”的。
  不知怎么的,这句话让我心里一动,我决定最后再去看看被害人住过的那个房间。由于我们这次去得比较突然,但到达出租房时,我发现房东的神情还是那么镇定,这让我感到有点不大对劲。警察老是到他们家里查看,一般人会抱怨的,这个房东却没有。而当我提出看看被害人用过的厕所和洗澡间时,房东似乎迟疑了一下。
  原本,我也只是想看看这些地方是否还留着被害人的一些遗物,但因为心有所思,就请房东出去后格外仔细地检查了每个角落。没想到,被我发现在厕所和洗澡间的墙壁上,各有一块砖头是松动的!据我所知,隔壁的房间就是房东的卧室。
  房东有点“花”——可抽出来的砖块——所有的遗物都扔了……把这些疑点串在一起,我感觉已经看到狐狸尾巴了。不过当时没有证据,墙上的活动砖块也不能证明什么,所以只好走了。
  当天晚上,我们就派出一名队员伪装成外来人员,要租他的房子,我们的目的是要对房东进行监视。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金庸写的《连城诀》,里面那个为了一本武功秘笈而杀了自己师兄弟的人,因为心理上的压力,半夜老是会重复杀人的过程。因为白天我们去勘查,可能搞得房东神经过敏了,派去的民警发现,房东老是半夜三更进入那个被害人住过的房间,然后再心神不宁地出来,有时甚至一夜去好几次。
  到了这个份上,我就明白了。几天后,我们就把这个60多岁的房东叫到了派出所进行讯问,没几个回合,他就交代了。
  原来,那名被害人是个从事非法职业的人,发现房东偷窥她洗澡和上厕所后,就嚷嚷着要告诉他的家人,老人只得出钱摆平了。但事后两人不知如何又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于是,老头就被她“瞄”上了。由于不堪忍受长期的敲诈,老头决定杀人。行凶后,老头还将被害人的所有东西都扔了。没想到,这也是最初让我起疑心的地方,因为一个租房的人突然不来了,你可能会收拾他的东西,但无论如何是不敢将所有东西都扔掉的。这是一个大破绽。
  破案就是这样刺激。这个案子除了抓捕行动没有波澜外,其他过程都很完美,可以写侦探小说了。
  
  其实,我家里人几乎都是做“文”职的,除了爸爸当过兵外,哥哥姐姐都是老师,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个职业。我也不是一个喜欢打打杀杀、坐不住的女孩子,除了执行任务时必要的这些“粗活”,平时我就喜欢到KTV唱唱歌,看看书。人家不知道,以为我老是抓犯人,那就应该是五大三粗的,我才不要做粗手粗脚的女孩子呢!
  怎么说呢,做刑警尽管让我很有成就感,但也确实在生活上造成了人家的一些误会。朋友们也老是开我的玩笑,说做我的男朋友肯定要吃苦头——稍有“不敬”,我就会给他来个擒拿手。哪里会这样啊!
  别人不理解,我也懒得去解释,“清者自清”。但这个工作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就是没有固定时间——可能要连续出差很多天,也可能要连续工作几天不能回家,还有可能半夜三更地去执行任务。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毕竟这个工作给我带来的充实感更多。当然,还有个将来可能面临的问题会比较麻烦——要是将来我的男朋友让我在他和这个工作之间做个选择,我想我会很为难的。算了算了,管他呢,缘分到了他自然会站在我这边。哎,这个你可不要说给人家听哦,否则我难为情死了。